足坛掌故·世界杯之最④｜最具争议的一届：2002年韩日世界杯始终处于舆论漩涡之中
2002年6月30日，由日本和韩国联合主办的第17届世界杯足球赛在日本横滨国际竞技场落下了帷幕。在决赛中，巴西队以2比0击败德国队，第五次夺得世界杯冠军。德国队门将卡恩荣膺金球奖，而金靴奖得主则归属巴西队前锋罗纳尔多。
韩日世界杯是第一次在亚洲国家举办的世界杯，是首次由两个国家联合举办的世界杯，也是迄今为止中国队参加过的唯一一届世界杯。
韩日世界杯从申办阶段到比赛阶段，一直都有意外情况发生，在球场内外引发了不少争议；因此在很多人眼中，韩日世界杯也是历史上最具争议的一届世界杯。
举办权之争扑朔迷离
从举办权的争夺开始，韩日世界杯就引发了不小的争议。韩日世界杯是首次由欧洲、美洲以外的国家承办，国际足联希望将世界杯带到不同的大洲，以提升世界杯的影响力。
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结束后，时任国际足联主席阿维兰热有感于这届世界杯带来了巨大利润，特别是电视转播方面，让国际足联赚得盆满钵满。为了继续扩大影响力，阿维兰热有了将世界杯放在欧美以外地区举办的想法。
阿维兰热更青睐日本，当时日本经济发展迅猛，他希望日本在未来十几年内单独承办一届世界杯。日本欣然接受了这一建议，并于1989年向国际足联表明了申办2002年世界杯的意愿。而日本的近邻韩国也有此意，尤其是韩国足协主席郑梦准。
虽然韩国当时的综合国力逊色于日本，但郑梦准却绕开经济和国力的问题，直接以最现实的足球水平说话。他认为，韩国足球在亚洲处于领先地位，已经多次晋级世界杯决赛圈；而日本足球实力不济，至今连一次世界杯决赛圈都没有进过，如果将世界杯放在一个从未参加过世界杯决赛圈的国家去举办，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郑梦准认为，投票决定世界杯主办地最主要是国际足联主席、副主席以及执委，这21张选票将决定世界杯举办地的归属。因此，郑梦准想尽一切办法代表亚洲竞选国际足联副主席一职。为此，他造访了亚洲32个国家和地区，在其精心的运筹帷幄下，各协会均站在他这一边。最终在1994年，他击败了卡塔尔、科威特和日本的代表，成功当选为国际足联副主席。
在郑梦准的运作下，欧洲、美洲甚至非洲的足联主席都希望韩国承办2002年世界杯，但日本已得到阿维兰热的口头许诺，投入了大笔真金白银到球场建设等方面，这让阿维兰热相当为难。为此，国际足联给出了一个折中方案，那就是由日本和韩国共同承办2002年世界杯。最终，日韩两国接受了这个建议，在1996年，2002年世界杯的主办权最终确定。
不过，有关申办过程的争议仍未停歇。世界杯共有64场比赛，按照约定，日韩将各自举办32场比赛，这本无可厚非。但郑梦准却希望韩国承办最重要的揭幕战、开幕式以及闭幕战、闭幕式，这遭到了日本方面的强烈反对。最终，国际足联从中协调，揭幕战在韩国举行，决赛则在日本进行，这场风波才总算结束。
在命名问题上，国际足联最初命名这届世界杯为“2002 FIFA WorldCup Japan/Korea”，日本排在了韩国前面，因为按照惯例，日本英文拼写的首字母“J”确实在韩国的“K”之前。但郑梦准却坚决反对，他建议国际足联以法语的拼写来进行排序，他给出的理由是国际足联的“FIFA”来自于法语，法语是国际足联的官方语言，创立世界杯的雷米特也是法国人。
国际足联最终接受了这个建议。在法语中，韩国的拼写是“Coree”,而日本则为“Japon”。就这样，韩国就排在了日本的前面，这届世界杯最终被命名为2002年韩日世界杯。
韩国队“逆袭”成闹剧
在这届亚洲举办的世界杯上，亚洲球队取得了历史性突破，尤其是东道主日韩两队。日本队闯进16强，而韩国队更是打进半决赛，创造了迄今为止亚洲球队在世界杯上的最佳战绩。
亚洲共有四支球队入围决赛圈，其中日韩是以东道主身份直接入围，另两个参赛名额则归属在世预赛中出线的中国队和沙特阿拉伯队。
在小组赛阶段，日本和比利时、俄罗斯、突尼斯分在一组，并以小组第一身份出线；韩国和葡萄牙、美国、波兰分在一组，同样以小组第一的身份出线；而中国队和沙特阿拉伯队均小组垫底出局。
在小组出线后，日本队在八分之一决赛不敌土耳其队出局，而韩国队则一路向前，先是在八分之一决赛以2比1击败意大利队，随后又在四分之一决赛经点球决胜淘汰西班牙队，不过在半决赛中以0比1输给德国队。在争夺第三名决赛中，韩国队以2比3输给土耳其队，最终获得第四名。
虽然这是韩国队参加世界杯以来取得的最佳战绩，但不少人认为这一切全靠暗箱操作。
韩国队在淘汰赛连克意大利队和西班牙队两支欧洲劲旅，但这两场比赛的争议至今没有停歇。尤其是韩国队与意大利队的比赛，让当值主裁厄瓜多尔人莫雷诺成为了黑哨的代名词。莫雷诺多次漏判韩国队的恶劣犯规，数名意大利球员血染球场。在加时赛，托蒂在禁区内被绊倒，但莫雷诺却以假摔为由出示第二张黄牌将其罚下。在加时赛的最后时刻，韩国队前锋安贞焕打进了决定胜负的一球。
在四分之一决赛，韩国队的“护航者”换成了埃及人甘多尔，吹掉了西班牙队的两粒进球，最终，韩国队通过点球大战涉险过关。从慢镜头回放来看，甘多尔吹掉的两粒进球中的一粒存在争议，另一粒则属于明显误判。
这两场比赛的过程和结果惊动了国际足联主席布拉特以及韩国队在半决赛的对手、德国名宿贝肯鲍尔，两人要求更换原本将执法半决赛韩国队对德国队的裁判。在更换裁判后，韩国队未能更进一步，被德国队击败。事后，执法韩国队八分之一决赛和四分之一决赛的两名主裁均被禁赛。
此外，韩国队的对手意大利队做出了一系列决定，当时效力于意大利球队佩鲁贾的安贞焕被球队解约，在此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再也没有韩国球员到意大利联赛效力。直到2018年，意大利足协主席塔维奇奥与韩国足协主席郑梦奎（郑梦准的弟弟）共同签署两国足协《谅解备忘录》，双方就此结成“友好协会”，两国承诺在国家队、青少年足球、裁判、女足、五人制足球、沙滩足球等多方面展开合作。2018年世界杯前，两国的国家队还打了一场友谊赛。
由于韩国足球在2002年世界杯给球迷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官方在社交媒体上介绍韩国队时，仍有球迷在评论区抨击他们在20年前的争议行为。
中国队的世界杯初体验
对于中国球迷而言，2002年韩日世界杯无疑是参与感最高的一届，不但因为这是迄今为止主办地距离中国最近的一届，更重要的这是中国队有史以来参加的唯一一届世界杯决赛圈。一些不太了解当时出线规则的球迷可能会认为，中国队挺进韩日世界杯是钻了日韩为东道主，不参加预选赛的空子，其实不然。
根据当时的规则，日韩作为东道主直接晋级2002年世界杯决赛圈，日本队占用东道主名额，但韩国队占用的却是亚洲区的参赛名额。当时亚洲共有3.5个参赛名额，被韩国队占用一个后仅剩2.5个。在世预赛亚洲区十强赛中，10支球队被分为两个小组，小组头名直接晋级，第二名捉对厮杀，胜者将与另外大洲的球队争夺世界杯参赛门票。
中国队与阿联酋、乌兹别克斯坦、卡塔尔和阿曼分在一组，最终以小组第一的身份直接晋级，于根伟在沈阳五里河体育场对阵阿曼队的进球，更是成为中国球迷最美好的回忆。从这个角度看，中国队晋级世界杯是毫无争议的，中国足球终于首度亮相在世界足坛的最高舞台。
在2002年世界杯决赛圈的比赛中，中国队以第三档球队的身份被分在C组，同组对手为巴西队、土耳其队和哥斯达黎加队。从赛后结果回看，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死亡之组”，同组的巴西队加冕冠军，土耳其队获得季军。但在当时，不少人认为中国队抽到了一个好签，甚至提出了“小负巴西、战平土耳其、大胜哥斯达黎加”，从而以一胜一平一负的战绩出线的目标。最终，中国队在赛前提出的目标成为了更务实的“进一球、拿一分、赢一场”。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中国队首轮以0比2不敌哥斯达黎加队，随后以0比4不敌巴西队，末轮以0比3不敌土耳其队，以一场未胜、一分未得、一球未进的表现结束了世界杯的征程。迄今没能在世界杯决赛圈的赛场上打进哪怕一个进球，成为中国足球的最大遗憾。正因为如此，不少人认为中国队在这届世界杯的表现相当糟糕，率领中国队进军韩日世界杯的主帅米卢也选择了离开。
但公允地说，中国队在这届世界杯的表现已相当不错。赛前盲目乐观的态度多少让中国队有些轻敌，输给公认的小组最弱球队哥斯达黎加队后已自乱阵脚，接下来两场比赛无力与实力更强的对手抗衡。但即便如此，中国队也在与巴西队的比赛中打出了流畅的配合，只可惜肇俊哲的射门被门柱拒绝。再联想到如今国足在世预赛上的挣扎表现，不禁让人感叹：原本以为2002年的国足是起点，没想到那已是中国足球的巅峰。(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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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柴智
纪念｜2002年世界杯，张恩华的遗憾，中国足球的顶峰
澎湃新闻记者 蒲垚磊
张恩华。
4月29日，一个让中国足坛哀伤的噩耗传来——中国足球、大连足球名宿张恩华猝然离世。
就在前一天，他刚刚度过了自己的48岁生日……如今就这样突然逝世，让整个中国足球圈陷入了悲伤。
作为国足参加2002年世界杯的黄金一代，张恩华的名字在大连乃至整个中国足球历史上都留下了印记，而在退役之后，他也没有离开足球。
一直到离世前几天，他还在参加足球青训相关的活动。他曾说，中国足球唯有在青少年身上才有希望，“我们应该加大力度把他（校园足球）做好，让孩子们有更大的平台，更多的比赛。”
张恩华（左）在国足效力。
他和国足闯进了世界杯
张恩华1973年4月18日出生于辽宁省大连市，从童年时期开始，足球就成为了他一生的羁绊。
6岁时他就接触了足球，并展现出了不俗的天赋，13岁他开始专业训练，从地方队梯队一步步崭露头角，最终成长为了职业足球圈的一员骁将。
职业生涯中，张恩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为家乡大连队效力，后来他也短暂效力过天津和香港南华俱乐部。场上司职中后卫的他身体强壮球风硬朗，被人们亲切地称为“黑子”。
与此同时，他是中国足球早期尝试留洋的先驱之一，曾经租借加盟英甲球队格林斯比，期间出场17次打进3球，表现不俗。
张恩华退役后一直关注青训事业。
不过，张恩华职业生涯的顶点，恐怕还是身披国家队战袍登上世界杯舞台的经历。
1997年的世预赛十强赛和2001年十强赛，张恩华都曾代表国家队征战——1997年十强赛，他曾在中国队对阵沙特的比赛中头球破门，帮助球队1比0拿下胜利，可惜的是那届世预赛，中国队最终未能出线。
2001年，中国队终于完成了打进世界杯的梦想，后来在接受央视采访时，张恩华也回忆了那段岁月，“10月份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了之后，我的感受就是有点释怀了，很多人就感觉很兴奋，但每个人的感觉不一样的，五味杂陈，什么感受都有。”
“感觉那个时候只是完成了一个任务，感觉这好像是解脱，确实解脱多一点。44年的世界杯梦。”
张恩华在国足集训期间。
世界杯未出场，留下一生的遗憾
对于任何一名国足球员来说，中国队闯进2002年世界杯都是值得铭记一生的记忆，然而到了正式比赛上，张恩华却留下了不少遗憾。
他虽然进入了中国队的世界杯大名单，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上场机会，这让他因此感到消沉。
事实上，和很多球员一样，世界杯就是张恩华从小就埋藏在心中的梦想，“那个时候家里穷，看电视是黑白的。我记得好不容易有一台电视，12寸还是14寸的，很小，当时中国输了，输了之后挺气愤的，我爸脾气也挺大的，给那个板凳拿起来，但是没摔（舍不得）。”
“我就想我将来一定要设定目标，就是冲出亚洲。”
但是等到梦想实现，自己却只能枯坐板凳，让他感到非常沮丧。
“我当时心里面是一百个纳闷、一千个不解、一万个不服，第一场比赛范志毅就受伤了，我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没想到米卢还是不用我。我私下里去找过米卢，但是没用。” 他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现在看来，还是因为我自己有些事情没处理好才导致那样的结果。一开始我可能是得罪米卢的地方太多了，我总以为自己在大连队当了那么多年队长，又刚刚在英甲打了一段不错的比赛回来，有些事情可以出出头。”
“事实上，出头的方式、方法也是有学问的，我那时候太不懂得技巧。”
张恩华曾担任深圳足球俱乐部的领队兼中方教练。
退役后，为青训投入心血
2002年世界杯的经历，让张恩华遗憾不已，不过在多年之后再度谈及那段经历，他已经显得豁达了许多。
“作为一个球员，一生当中代表中国国家队能进一次世界杯是不容易的，每个人都希望能够有展现的机会。作为我个人来说，在那个时候认为自己是完全具备有上场的准备的。”
“但是最后一分钟没踢，当然是心里不舒服，但后来也想明白了，因为你毕竟是球员，教练有教练的这种战术体系的打法的需求。到现在来说讲这个问题我觉得都已经很久远了，这个看问题的角度和高度就又不一样。”
世界杯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张恩华的状态逐渐下滑，并于2006年正式退役。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最热爱的球场，以不同的身份继续在足球界打拼。
退役后，张恩华考取了亚足联的教练证书，还去欧洲学习足球相关知识，还曾担任过西甲比利亚雷亚尔俱乐部的助教。
回国后，他曾担任深圳足球俱乐部的领队兼中方教练，与此同时，他也一直在关注足球青训方面的工作。
此前接受采访时，张恩华就曾感慨，很多冲击职业足球圈但最终被淘汰的青少年，人生因为足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这引发了他的思考，“是我们的系统出问题了呢，还是什么原因？我们很多人都在研究苹果怎么吃，知道苹果好吃怎么吃它，但忽视了怎么去种， 本末倒置了。”
就在逝世前几天，他还在四川省中江县参加一场有关校园足球的活动，并现场向小球员们传授了许多技巧和心得。
那时，他再度重申了青少年足球的重要性，“我们应该加大力度把他（校园足球）做好，让孩子们有更大的平台，更多的比赛。最好每个学校都能去推广和发展，形成一种体系。”
“如果校园足球都有了自己的联赛，那么职业足球挑选精英的机会就会多很多。中国足球为什么出现青黄不接，就是因为足球人口还是比较薄弱。”
可惜的是，张恩华的猝然离世，让他无法再为自己深爱的足球投入更多的热情和汗水。
但在中国足球的历史上，“黑子”已经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他曾经在场上的身影，以及他退役后对中国足球的种种思考，都将留在万千球迷的记忆中。
责任编辑：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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